《华南国防医学杂志》
“内国”一词见于彔卣铭“淮夷敢伐内国”,一般认为内国即内地[1]114,这一释义大体是正确的,但是仅从这一方面无法准确诠释“内国”这一区域在周王朝政治地理版图中的内涵。
彔卣铭:“王令(命)曰:,淮夷敢伐内国,汝其以成周师氏戍于古(师)。伯雍父蔑彔历,赐贝十朋。彔拜稽首,对扬伯休,用作文父考乙公宝尊彝。”(《集成》5419)
该器年代现一般认为在穆王时期[2],器铭中除涉及“内国”这一区域外,提及的地名有“古师”、族名有“淮夷”,所涉人名有“”、“伯雍父”及“彔”,记录了周王命戍守由师抵御淮夷的史事。彔卣铭文虽然简略,实际上却提出了关于“内国”这一地理区域的几个问题:其一,内国作为一个地域名词,究竟包含了哪些地区;其二,金文中常见“东国”、“南国”等词用作地域名称,它们与内国的地理边界应当如何界定;其三,周王朝对这几处区域的统治方略是否有所不同、各有倚重。本文即从这几处角度入手,对金文中“内国”一词的政治地理等含义进行考察。
一、“内国”之“内”解
周人对待政治事务常常以内、外相互区别,并各有含义和指代。《国语·周语上》描述内外服制度称“邦内甸服,邦外侯服”[3]4,就是以邦内、邦外来区别内外服。这种用法也常见于金文中。
毛公鼎铭:“今余唯肇巠(经)先王命,命女(汝)辥我邦我家内外,惷于小大政。”(《集成》2841)这里的“我邦我家内外”即指邦、家内外,邦即周邦,家指王家。
再如师簋铭:“余令女(汝)死(尸)我家,(司)我西扁(偏)、東扁(偏),僕驭、百工、牧、臣、妾,东(董)裁内外,毋敢否(不)善。”(《集成》4311)蔡簋铭:“今余隹(唯)申乃令,令女(汝)眔曰,疋(胥)對,各(恪)从。(司)王家外内,毋敢又(有)不闻。”(《集成》4340)两器铭中均体现了周王朝王家事务内外有别的特点,师簋铭更提及了所谓的“王家内务”实际内容。
金文所见西周的职官中以“内”相称呼的还有很多。金文中常见“内史”一职,孙诒让、王国维等认为也就是金文中的“作册”一职[4]2130-2131,职在为周王制作策命及代宣王命等,侧重点就在于为王服务。由此可见,周人是习惯将周王、周邦的直接事务以“内”作为概括。具体来说,就是周王宫室内的仆驭、百工以及臣、妾等直接服事于周王的相关事务。
又如,金文中有“内尹”一职,见于卣,铭云:“丙公献王饙器,休無遣,内尹右衣(殷)献”。按铭文中描述,内尹一职在丙公向王献器的仪式中充当右者,可见内尹亦是为周王服务的内官之一,其职责与内史十分接近,内尹极有可能就是内史。也有学者认为,内尹是大宰的又称[5]46-47或者直接称其为百官之长[6]156。总之,内尹的职务主要负责王室内部事务,这是没有疑问的。
由此可见,周人称“内”之职官基本上与王家事务或邦内事务有关,“内国”一词“内”的含义应与此基本一致,即指代周邦以内、王家所直接管理控制的地区。与之相对,邦外事务或笼统称为“外”,在多数情况下是以“四方”相称。金文中凡出现“四方”一词,所指代必定是王邦之外的诸侯国与四夷之事。
因此,“内国”一词,其政治含义就是指周王所直接管辖的土地区域,或可概称为“周邦”。也正是如此,彔卣铭中提及淮夷入侵到内国地区,周王则调动师氏长官以及左右亲卫部队虎臣来迎敌,就是因为这已经是祸在萧墙之内的缘故。与“内国”一词相对,金文中还有“东国”、“南国”的说法,这里的“东”、“南”即为内国地区以东以南,实际就是周邦的东部、南部地区。
二、由铭文材料见“内国”地理
(一)由敔簋铭见“内国”的地理区域
文献及金文材料中并未明确指出“内国”这一地区的实际范围,但从“淮夷伐内国”这一史事及相关铭文的考证中,能够确定与“内国”相关的地域名称。
敔簋铭:“隹(唯)王十月,王才(在)成周。南淮夷遷及内,伐、昴参泉,裕敏阴阳洛。王令敔追禦于上洛谷,至于伊,班。長榜(载)首百,执讯卌,夺孚(俘)人四百,啚于(荣)白(伯)之所,于衣诸,復付厥君。”(《集成》4323)
敔簋其器早佚,今只存摹本,因此铭文中许多地方很有争议。其器年代有孝王[7]230、夷王[8]366、厉王[9]394、幽王[10]多说,根据其铭文内容,定为厉王时期较为合理。
南淮夷后三字“”,各家读法争议较大。“”字,陈梦家认为是翏生簋(盨)桐遹之“遹”;也有学者认为是“遱”字,作“不绝”之意讲。[11]211杨树达读为“遷”。“”字,陈梦家释作“殳”,作族名或国名讲[7]230;于省吾等学者都释作“及”。[12]195下文二字陈梦家先生作“内伐”,即禹鼎的“广伐”。于省吾、杨树达将“伐”字下读,作“南淮夷遷及内”。杨树达认为:“遷及内,内谓内国。……内国犹今言内地也。《逸周书·鄷谋篇》云‘边不侵内’,此古人称内国为内之证。铭文记南淮夷侵犯内国之事,于文不得言迁,‘迁’与‘竄’古音近,‘迁’当读为‘竄’。”[13]11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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